突然一阵急雨,密集的大雨点在地上溅起一片燥味的尘烟,林清河一手抱着饭盒跑进医院里,另一只手将伞收好收进背上的一只包里,医院大厅里行人匆匆,偶有人瞥见林清河狼狈的样子,情不自禁瞟了几眼。
男人生的实在漂亮,皮肤白皙,脸颊染着红晕,许是走的急了些,叫雨水打湿了发丝,乌黑的发柔软地塌着,显出狼狈又可怜的模样来。
林清河找到电梯间,理了理自己的乱发,微微喘着气,抬眼注视着液晶显示屏上从地下车库往上升的数字,心中却惴惴不安,心神恍惚地放空着。
电梯在他面前开门,林清河抬起头正要往里面走,忽然瞧见一个熟悉的面孔,不由得微微一怔,下一刻,在他意识到之前,林清河已经忍不住弯起了唇角,露出一个暖烘烘的笑,“先生!又遇到了!”
他面前的男人,薄薄却紧抿的唇,一双漆黑的眼珠静静地落在他脸上,微微凝眉,不露声色地点了点头,“……你好。”
林清河走进去这才发现男人左手粗糙地绑着绷带,显然受了点伤,脸颊上也带着些乌青的痕迹,便忍不住开口道,“这是,这是怎么了?”
徐柏舟眉凝纠结,语气里透漏了一丝烦躁,“出车祸了,来处理一下。”
林清河浅浅吸了一口气,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后,最后才喏喏地开口,“您开车要小心啊,那您要去十层吧,我去十六层,有家人在这里住院。”
徐柏舟有些无言,他淡淡地应了一声,在心底想要么是S市真的小的惊人,要么就是这个男妓给他下了什么蛊,让徐柏舟开始频繁地倒霉,倒霉之后还要和他不期而遇。
电梯轿厢里只有他们二人,徐柏舟又一次避无可避地注意到萦绕在林清河身上的廉价肥皂味,这次再看过去,发现那男妓换了一件毛衣,看起来柔软舒适,他怀中抱着一个大饭盒,隐隐约约还能嗅到饭香。
徐柏舟的目光落在反光的轿厢内侧,发现林清河在偷偷看他,这一发现让他胸中涌起一股古怪的烦躁来,于是电梯到十层后,徐柏舟径直走了出去,林清河还在巴巴地看着他的背影,直到电梯门关闭,那人的目光才终于消失。
林清河收拾好心情走进病房,到最里面的床位上,正静静坐着一个苍老的妇人,那人看到林清河,脸色变得恶劣起来,“你来干什么!”
“医院的饭不好吃,我给你带点饭。”林清河说,妇人的脸色变的更臭,口不择言地骂道:“你非要把我送到这劳什子医院遭罪!林清河,你翅膀硬了,连我的话都不听了!”
“干妈,别生气。”林清河苦笑了一下,坐到那妇人的身旁,将放在一旁小桌上的饭盒一层层分开,送到妇人的面前,“您最喜欢吃我煮的粥了,尝尝吧!”
那妇人垂首接过有些年代的饭盒,拿勺子将热粥送到口中,过了一会儿,才终于叹了一口气,那张本就惨白的面孔变得更加灰败,“你这又是何苦……你,住在这里一天得不少钱吧……”
“干妈,您别管这个。”林清河赶忙宽慰道,深深注视着这个将自己养大的女人。
他是一个弃婴,许是因为天生成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,隆冬腊月被人丢在荒郊野地里,若不是林妈妈把他带回家养大,林清河恐怕早就死在了那个冷风吹袭的冬日。
林妈妈无父无母,为了谋生嫁给了村里瘸子,好不容易怀胎十月生下个儿子,那宝儿却在一岁那年因发烧的昏迷不醒,浑身都是滚烫赤红的,送到镇医院去三天后只送回来一具冰凉的小小尸体,此事之后,瘸子备受打击,几个月后下地干活一头栽进池塘里再没上来。
再几年后,林妈妈捡回了林清河,她从不叫林清河叫她“妈”,只让喊干妈,说她命不好,跟她沾上关系便都要早早丢了性命。
妇人又沙哑地开口,“我这身体我自己清楚,我没几年活了,林清河,我要回村里。”
林清河咬咬牙,垂眸道,“不行,您别操心钱的事,我现在每个月都能赚好多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