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玉窥见他的表情,也不甚在意,她身在莳华阁也并非事事如意,这地方说不好也好,说好也并不好,起码颜色在时,是不愁衣食,出门也有舒适的轿子,婢女一二,与那富贵人家的小姐看起来也不差什么。

    可是待芳华已逝,莳华阁的旧人就成了“附赘悬疣”,看着表面风光,实则已经是西沉的落日。

    而这个时候,“知趣”就成了风尘女子最该有的模样。

    荣娘子贵在自知,贵在识趣,所以能够在身无所靠后自己开辟出一条康庄大道。

    红玉亦是,她早早就看透了莳华阁的背后凄凉。

    “进献娈童一事这等要密你为何要告诉我?”于笙谨小慎微活到现在,深知不该知道得太多,而红玉与他才不过见过一面而已,为何却连这事也挑开说个明白。

    “为何不能说,你觉得你如今除了认命还有机会逃走么?”

    红玉冷笑,“那位大人为京都高官贵胄进献娈童,中间环节甚多,而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确保所献之人万无一失,他不能有逃跑的心思,不能背叛,这一条件看似容易,实则难上加难。”

    “不说我非甘愿入此地,就是我心甘情愿,你们也是选错了人。”于笙不卑不亢,“我一无姿色,二无才情,腹中草莽一个,京中达官贵族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,又怎会看中我这样平庸的人。”

    红玉听到这儿却难得笑了笑,“美人在骨不在皮,况且媚不是天生的,而是后天培养的,你当荣娘子为何答应王全生肯以一百两银子成交,不过是早先便见过你。”

    “我虽听过她的名字,但是从未见过她。”于笙对此一无所知。

    “腊八节那日,孙公子。”红玉提醒了一句。

    于笙身子一僵。

    随之而来的记忆停留在那日的惊心以及……那位谢公子。

    “我等着你。”于笙攥紧了手,这四个字……

    “我不想做娈童。”于笙抬头,“莳华阁再好也不是我心归处。”于笙一字一顿,“你们留不住我,”他从来没有一刻这般坚定过,“即便穷困潦倒,即便最后吊着一口气,我也不愿为了存活而留在此地。”

    红玉泰然的神色微变,“王家已无你安身之处,而且荣娘子的眼光一贯老辣,你在她的调/教下自有光明前程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愿。”于笙不说其他,只态度坚定。

    红玉料是觉得来软的已然无用,便轻轻叩了叩桌面,立时有两个龟公进来,手中拿着蘸了盐水的鞭子,上边隐隐可见骇人的倒刺。

    “养伤不易,还花费时间,你若是聪明人就说些我想听的话。”红玉起身,走到于笙面前,“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,现在想下船……已经晚了。”

    于笙一如方才,“我不愿。”